从“眼观手勿动”到“顶流上头” 福州软木画破圈成“新国潮”

当下最火的福州非遗是什么？软木画一定占有一席之地。

当赵丽颖在采峰别墅回眸，发间微缩亭台楼阁与振翅欲飞的松鹤相映成趣……不久前，《上城士》杂志发布的这组照片瞬间走红社交平台，福州非遗软木画叩响了年轻人的心门。

一时间，将软木画顶上头让全网很“上头”。各类“明星同款软木画头饰”在福州旅拍圈兴起，为这项非遗工艺注入鲜活流量。

然而，在流量狂欢的背后，如何实现从“网红”到“长红”、从“流量”到“留量”的深层转变，正引发着业界对非遗传承与创新的全新思考。

胡丽娟（中）与两位老匠人一起研究软木画发饰。

百年非遗惊艳上头

软木画以“无声的诗”与“立体的画”闻名，20世纪初，它发源于福州，至今已走过了百年的风雨历程。

“素上软木”是《上城士》软木画发饰的打造者。早在《上城士》邀约到来前，主理人胡丽娟为软木画的“出路”奔走了近20年。2016年，她独自一人找到国营软木画厂老师傅林友驹、陈孔国、吴瑞珍等9人，合作成立“素上软木”，对软木画进行全方位设计创新。

这位非遗革新者敏锐地意识到，软木画的式微缘于过度强调“艺境”而忽视“意境”。于是，她和团队巧手设计创新，将传统软木画变为高端定制、文创礼品等“潮品”，让年轻人知道“原来软木画还可以这样玩”。

正因如此，“素上软木”吸引了《上城士》的目光。今年3月，《上城士》抵榕与胡丽娟团队商讨软木画拍摄事宜，可用什么呈现软木画成了最大难题。

“起初，他们提出通过服饰呈现，但一来工期有些赶，二来突出不了软木画的特性。经过反复商讨，我们决定用头饰形式呈现。”胡丽娟说。

敲定了头饰体积以及亭台楼阁、花草树木等零部件后，“素上软木”的3名老师傅开始伏案创作。10天后，整整3箱上百件零部件被摆上台。《上城士》团队提出组装和审美要求，胡丽娟指导老师傅进行组装。

得知是要做头饰，3名老师傅认为“太颠覆了”。“软木画材质较软，向来是‘眼观手勿动’，更何况做头饰。”75岁的陈雪榕说。76岁的陈孔国疑惑道：“既然戴头上，就戴正一点，为何这些‘90后’‘00后’，偏偏要歪一点点？”

胡丽娟宽慰道：“老一辈匠人有自己的审美和坚持，然而不破不立，要让年轻人爱上软木画，需要现代审美。”

经过20多天的设计制作，火爆全网的软木画头饰诞生了。

迅速掀起打卡热潮

一寸软木藏乾坤，闽都古韵藏发丝。4月，《上城士》发布照片后，福州软木画开始圈粉无数。“明星同款软木画头饰”“跟着赵丽颖探索福州非遗软木画”“在福州拍到了赵丽颖同款”等相关话题，在社交平台迅速掀起了打卡热潮。演员杨雪以及各大流量网红纷纷晒出自己佩戴软木画头饰的精美造型，并感叹：“中式审美太高级！”

软木画的出圈，也带火了妆造体验。近日，记者走访发现，锦华阁、幸会艺术空间、古厝拾光国潮旅拍等众多福州旅拍商家，推出了软木画主题写真，吸引游客纷纷来榕体验。

在位于朱紫坊的幸会艺术空间，省属国企福建省工艺美术工业有限公司（简称“福建工美”）联合幸会艺术空间，共同推出四款软木画头饰。四款头饰由福建工美设计，邀请吴芝生大师工作室制作。除了传统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等元素外，头饰还将乌塔、白塔、马鞍墙等福州特色元素融入设计。

“我们首款头饰5月4日完成打样拍摄，随即接到5组客户订单预约，首单服务抖音600万粉丝的达人小沝子。目前已经有30多组客户体验，有不少是专门冲软木画而来的外地游客。”幸会艺术空间主理人胡蕾说。

福建工美是福建工艺美术行业龙头企业，致力于福建工艺美术的传承、创新与推广。福建工美相关负责人说：“传统软木画虽以精湛审美价值著称，却因实用性不足，较难俘获年轻群体的关注。近年来，福建工艺美术界一直在创新软木画的表达形式，这一次追赶赵丽颖的热潮，将软木画制成头饰、融入妆造，给行业创新带来新启发。软木画头饰让这项非遗技艺以‘可佩戴的生活美学’姿态走进日常，实现与现代生活深度接轨，让其在年轻群体中焕发新生机。”

“福州，你到底还藏有多少惊喜！”不久前，江西游客小吴在微信朋友圈写道。去年，她频频刷到福州三条簪的视频，就想来福州拍摄体验；上个月，她又被福州软木画头饰“种草”了，果断拉着闺蜜来榕打卡。“三条簪柔中带刚，软木画古典优雅，两种非遗‘上头’，像是把福州的悠久故事别在了发间。”小吴说。

“流量”如何变“留量”？

20世纪80年代，软木画是福州重要出口外销产品，从业人数多达万人。到20世纪90年代后，市场渐渐凋零，加上产品跟不上时代发展，如今年轻人入行的已经不多。

“这一次赵丽颖戴上软木画发饰，让我太开心了，觉得很荣幸。”陈孔国的感慨，道尽了老匠人的心声。这位国家级高级技师师从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吴学宝，从业60多年的他见证软木画从辉煌走向沉寂，如今面对铺天盖地的流量，他甚感欣慰。有着同样感受的还有“素上软木”的另外4名老师傅，分别是75岁的陈雪榕、68岁的郑华琴、66岁的肖梅英、74岁的林友驹，他们平均年龄约70岁，几十年来在“有人学无人做”的式微消极中，一直盼着软木画再次荣光。

面对社交平台的流量狂欢，福建工艺美术界清醒地认识到，“网红”热度转瞬即逝，让软木画从“流量”走向“留量”的核心，在于激活内在的创新基因。

“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再盲目追求奢华和复杂，而是追求简约而不简单的‘高级感’。传统工艺与现代审美相碰撞，同样能产生‘高级感’。”胡丽娟说。

近年来，“素上软木”在挖掘软木画文化属性之外，不断创新，把软木画玩出了新花样，打造如化妆包、胸针、小摆件、抱枕、康养梳等，这些通过融入现代审美和时尚元素的软木画制品，既不失实用性，又富含传统美学，展现出传统工艺的新魅力，一些还实现了工厂量产。他们还将软木画与寿山石雕、脱胎漆器、大漆跨界融合，创新推出旅游文创产品。“软木画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我们不要随随便便去定义它。”胡丽娟说。

福建工美也在计划联合大师工作室，推出明信片、香薰、服饰装饰、手账、冰箱贴等各类软木画文创产品，让软木画“飞入寻常百姓家”。

“只有年轻人喜欢，才能拉拢年轻人，让这个行业得以延续。”福建工美相关负责人说，他们还计划举办软木画主题展，进一步激发年轻一代的创作热情，为行业发展注入新活力。

《上城士》同样带火了采峰别墅。每天，大量游客在这古厝里邂逅软木画。游客们“好了不起”“好奇特”的赞扬，都会让胡丽娟感受知足。让她难忘的是，前阵子一名大叔走进来，和她聊了很多软木画的记忆，然后小心翼翼地说：“这个头饰很漂亮，我可以试戴下吗？”当大叔试戴头饰，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她看到的不是非遗的终章，而是新篇的序曲：“只要有人喜爱，软木画就不会消失。”（记者 陈丹 马丽清/文 林双伟/摄）